黄土地与尼达姆

　　　　　　　　　　　　　　　　　　◆ 陈贵信
白皮肤黄头发兰眼睛
分明是大英帝国的臣民——
一位风度翩翩神采奕奕
在皇家科学殿堂上高谈阔论的士绅
自你门下弟子中出现了
东方美丽才女鲁桂珍
你超人的灵犀与睿智
透过荒芜、贫困、屈辱与苦难的尘雾
洞察到这片古老土地上
曾经闪耀过的辉煌、博大与精深
及其足以流惠世界的恒久的光芒
激情与执著的喷涌
使你毅然拨转了你生命的航向
义无返顾，迈开大步
向着东方这片文明沃土走去
你对她顶礼膜拜，情有独钟，
苦求追恋，痴痴迷迷
聪颖的脑细胞迅速地
从生物分子链的网海中游出
抛弃了唾手可得的巨大荣耀和英镑
那名扬四海的约瑟夫?尼达姆大名
也染成了黄土地的颜色——
姓李名约瑟，学丹耀，
号十宿道人、胜冗子……
这令世人骋目，权势们恐慌的举动
教你意想不到地遭受了
冰雪的冷漠
暴风雨般的非议
而你的风度，却如
泰山的刚毅，巍然屹立
黄河的执拗，一泻千里
幸运的黄土地啊
畅快地吸吮着
你伟岸的躯体流淌的热血和汗水
你以笔为犁
耕耘了整整一个甲子
终于翻开了
五千年丰厚而坚硬的文明积沉
在世界科技史页上
矗立起一座最光彩的丰碑
仰视这座丰碑
大英帝国震惊了 欧亚大陆震惊了
整个世界震惊了
而十三亿炎黄子孙却汗颜了——
这世界四分之一人类自己的宏大工程
却由一位肤色不同的朋友代劳
顷刻里，数十亿双目光都朝你这儿聚焦
从你跋涉的足迹
人们懂得了
什么叫坚忍不拔，矢志不移
人们品味出
和平的功果，博爱的魅力
人们看到了
拓荒者、奠基人、学界泰斗的风采
和突起于欧亚大陆间一座大山的雄浑伟丽
我崇敬的约瑟夫?尼达姆啊
九十五岁时你就匆匆去了
是追赶着你的爱妻李大斐?尼达姆
和直到八十五岁
才做了你新娘的鲁桂珍?尼达姆去了
是戴着女王赐封的勋爵和
中国科学院授予的院士称号去了
然而你的名字
同你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一起
已郑重地镌刻进黄土地的根基里
在华夏文明的源流中永远地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