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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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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 静
  在《红楼梦》中,最感人至深的爱情悲剧,当属大家都熟悉的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了。几个世纪以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他们爱情的悲剧命运洒下了同情之泪,有多少人为他们的爱情感叹至今。他们的爱情故事也曾以电影、电视和文学作品的形式表现过,但我对这些表现形式和内容有一个共性的体会:都是把林黛玉身上悲剧色彩的成分浓妆艳抹,从贾宝玉委曲求全的弱点下功夫。而为什么就不多欣赏他们的正面?为什么不多写写、大力赞美他们所具有的与众不同的优秀品质和为真爱坚持到底的精神?
  看看如今,不管是电视还是电影,不管是武打小说还是自传、卡通,其间所写的爱情故事几乎都是建立在功名利禄之上,不是以婚外恋的表现方式就是以一场艳遇的表现方式,真是无聊。我真是想不通这些东西究竟能给观众的生活添加何种口味的调料?究竟能给人们的思想带来什么积极的引导作用?此时的你,也许正在家里欣赏这种镜头,感觉如何?我是对此实在不敢恭维。我还是想走近林黛玉,想去品味他们那至纯至真的爱情。
  想当年,曹雪芹大人不仅是怀着悲悯的同情,饱蘸着血和泪塑造出命运悲惨的林黛玉,让多少代人为之同情,然而,林黛玉在曹大人笔下更是一位内惠外秀、知书达理、冰清玉洁、才华横溢且富有博爱的知识女性。
  林黛玉的娇美姿容是迷人的。然而,让她动人心魄、更具艺术魅力的,则是她无与伦比的丰富而纯美的精神世界。林黛玉首先是个内慧外秀的女性,她“心较比干多一窍”。她的启蒙老师贾雨村说,他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凡女子相同。”因其母名贾敏,“他读书凡‘敏’字他皆念作‘密’字,写字遇着‘敏’字亦减一二笔。”她到贾府时,尚在孩提,却牢记母亲生前的嘱咐:“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她总是眼看心想,暗暗审视;然其言行举止,却又那样彬彬有礼,适时合度。她诗思敏捷,别人写诗,总是苦思冥想,而她却“一挥而就”。她对贾宝玉说:“你能一目十行,我就不能过目成诵?”的确,林黛玉的聪明在大观园里是有名的。她善于触景生情,借题发挥。
   还有,林黛玉不像薛宝钗那样世故,那样城府甚深,八面玲珑,取悦于人;她对人坦率纯真,见之以诚。她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她对待紫鹃,亲如姐妹,情同骨肉,诚挚的友情感人至深。香菱学诗,宝钗讥她“得陇望蜀”,极为厌烦;香菱向黛玉请教,黛玉却热诚相待,并说:“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纯真透明如一泓清泉。她给香菱讲解诗的作法和要求,还把自己的诗集珍本借给香菱,并圈定阅读篇目,批改她的习作,堪称“诲人不倦”。她待人很宽厚,与人不存隔阂。史湘云因把她比作戏子伤了她的自尊,她有点不忿,可一会儿便携了宝玉的“寄生草”回房,便又“与湘云同看”。在对待宝钗的态度上,尤见出其天真笃实。本为情敌,无嫌犹猜,但在薛宝钗对她略表关怀,予以“训导”之后,她便开诚布公,肝胆相照,向薛宝钗掏出心窝子的话,并引咎自责:“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很是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此后她待宝钗如亲姐姐一般,连宝玉也感到惊奇。
  其实,林黛玉也并非一味“孤标傲世,目无下尘”,她也很谦和。她对“下人”从来没有耍过威风,没有说过一句恶言恶语。宝玉说,她对晴雯是极好的;某日,一丫头去潇湘馆送茶叶,正碰黛玉给丫头们分钱,黛玉见她便抓了两把给了她。每次赛诗,她总是推崇别人写得好,从不计较高低;与湘云凹晶馆联句,每当湘云说出佳句,她总是“起身叫妙”,甚至说:“我竟要搁笔了!”林黛玉冰心玉壶,晶莹剔透;纯如赤子,一往情深。我们实应改变“林黛玉心胸狭窄,尖酸刻薄,爱使小性儿”的偏见。
  林黛玉之美,还表现在她才学横溢和浓郁的诗人气质。曹雪芹胸中笔下的林黛玉,是一个诗化了的才女;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她爱书,不但读《四书》,而且喜读角本杂剧《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等;对于李、杜、王、孟以及李商隐、陆游等人的作品,不仅熟读成诵,且有研究体会;她不仅善鼓琴,且亦识谱。在大观园里,她与薛宝钗可谓“双峰对峙,二水分流,”远远高出于诸裙钗,在博学多识方面,可能略逊宝钗;但在诗思的敏捷,诗作的新颖别致、风流飘洒方面,林黛玉却是出类拔萃、独树一帜的。诗社每次赛诗,她的诗作往往为众人所推崇、所欣赏,因而不断夺魁。她的诗之所以写得好,是由于她有极其敏锐的感受力、丰富奇特的想像力以及融情于景的浸透力;即使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等极平凡的事物,她只要一触到,立即就产生丰富的想像;新奇的构思和独持的感受和见解。尤其可贵的是,她能将自己的灵魂融进客观景物、通过咏物抒发自己的痛苦的灵魂和悲剧命运。例如她的《白海棠》诗,既写尽了海棠的神韵,亦倾诉了她少女的衷情。尤其是“娇羞默默同谁诉”一句,最为传神:这既是对海棠神态的描摹,也是自我心灵的独白。她的“柳絮词”,缠绵悱侧,优美感人,语意双关,句句似咏柳絮。字字实在写已,抒发了她身世的漂泊与对爱情绝望的悲叹与愤慨。尤其她的“菊花诗”,连咏三首,连中三元,艺压群芳,一举夺魁。她的诗不仅“题目新,词也新,立意更新”,而且写得情景交融,菊人合一,充分而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感情。其中“满纸自怜题素愿,片言谁解诉秋心?”“孤标傲世谐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等句,更写出了这位少女的高洁品格和痛苦灵魂。此外,像她的《桃花女儿行》、《秋窗风雨夕》、《题帕诗》和《五美吟》等,都寄寓着深意,诗如其人,感人至深。她在《葬花吟》中曾写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岂非对长期迫害着她的冷酷无情的现实的控诉?“愿奴腋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则是对美好理想的渴望与热烈追求”;“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表现了她高洁的情志和坚贞不阿的精神。至于“依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依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数句,书中几次重复,特意强调,并通过鹦鹉也会吟哦的描写,可知作者是大有深意的:这是用热血和生命写就的心曲,是与这个罪恶的世界决裂的檄文。它真实地展露了一个充满痛苦充满矛盾而又独抱高洁、至死不渝的心灵世界,凸现的是一种独立人格的壮美与崇高。
  富有诗魂的林黛玉,总是从她的内心世界和身上飘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她用诗抒写自己的精神和爱情,诗表现了她冰清玉洁的节操,诗表现了她坚贞不阿的人格,诗表现了她美丽圣洁的灵魂,诗使她有一种迷人的艺术光辉!可以说,林黛玉的精神风貌、思想品德通过诗表现的淋漓尽致。也足见她过人的聪明和才华。
  然而,最激动人心、催人泪下的,还是她身上闪耀着追求个性解放、争取婚姻自由的初步民主主义思想的光辉。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她不仅才情横溢、学识渊博,而且又是那样如饥似渴地阅读“性灵之学”和描写爱情的角本杂剧,那样如醉如痴地沉浸在艺术的境界。在《五美吟》中,她言绿珠,说绿珠为石崇殉葬的不值;她咏红拂,赞扬红拂私奔的壮举;在酒筵上,她竟把《西厢记》、《牡丹亭》中的“淫词艳曲”引为酒令。对于贾府的“混世魔王”、“祸胎孽根”、贰臣逆子贾宝玉,竟引为知音,结为同心,从思想到行动都对他予以支持。在大观园里,不劝宝玉走“仕途经济”之道,从不说这些“混账话”的,只有她一人而已,所以“宝玉深敬黛玉”。林黛玉身上闪烁着诗意和理想的光彩,充满了叛逆的精神。这也许是曹雪芹对林黛玉的最为欣赏之处,她从根本上有别于历代的所有才女。
  林黛玉的精神之美,更集中更强烈地体现在她对贾宝玉的爱情之中。他们的爱情是一种新型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属于未来的爱情。这种爱情的最根本的特点,是建立在互相了解、思想一致基础之上的,表现得非常纯真、真挚、坚贞。林黛玉本是一个“情痴”、“情种”,她为爱情而生,又为爱情而死,爱情是她的生命所系。她对贾宝玉爱得真诚、爱得执著,始终如一。然而,他们的爱情根本就不可能在那个封建王朝的时代产生、发展和生存的。这就难免有痛苦、有出家,甚至要为爱情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种被压抑的燃烧着的爱情,只能用诗和哭来抒发,来倾泄,她为爱情也流干了泪。当他们这种同生共命的爱情最后遭到毁灭时,她便“焚稿”、“绝粒”,以生命相殉。这种爱情是怎样的至诚至坚,至纯至圣,感天地,泣鬼神,动人肺腑,撼人心灵!多少人为她洒下同情、痛惜和悲愤之泪!一生以泪洗面的林黛玉,临死之前反而发出了微笑,最后喊出了“宝玉,宝玉,你好——”的未完的一句话——留下了千载不消的遗恨!
   尽管林黛玉早离人世,但林黛玉的纯美的精神,她与贾宝玉生死与共的爱情,他们所实践过的爱情原则,她的闪耀着艺术魅力的优美形像,将与日月争辉,与天地共存;曹雪芹大人对林黛玉这一形象塑造的寓意,将给予不同时代的读者以生活的启示和美感享受。
  可以说,林黛玉身上展现的美足以和现在人相毗,在当时那个时代,能诞生这样一位女性实在是林家祖辈的造化。我们为什么不用欣赏的眼光,不用继承的思想去评论她?为何不看到别人的闪光点而总拿别人的缺点评头论足?林黛玉对爱情的执著精神也是可贵的,如果是在当今时代,她和宝玉肯定会终成眷属。我希望导演们将镜头早些对准林黛玉,我相信他们演绎的美绝不逊于《泰坦尼克号》!

  作者简介:黄静,女,祖籍山东枣庄,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供职于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中国职工教育和职业培训协会学术研究部。曾参与中国铁道建筑总公司的CI策划方案及标识设计,已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北京晚报》、《中国铁道建筑报》、《中国人事报》、《诗刊》、《中国培训》、《世界文艺》等各大报刊上发表小说、诗词、散文、评论文和报道等百余篇,业余时间还创作了剧本《红烛泪》,并参与编撰《高技能人才开发探索与实践》和《企业培训66例》两书。新著《走向远方》是她的第一部个人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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