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艺首页 >世界文艺杂志社简介>编辑部剪影>父 爱 如 山

散  文

父 爱 如 山

传承中华优秀文化        促进世界文化交流           了解世界艺术的窗口     走向世界艺坛的平台
页面功能 【收藏本文】【字体: 】【打印】 【关闭
 

                   ◆ 刘云峰
  
  记得2000年应某公司之邀去无锡做营销策划总监的时候,我曾经满怀深情地写过一篇关于思念父亲的长篇文章。起因是这样的,我在原来曾经红极一时的益阳地直商业单位日见萎靡不振的时候,于1997年4月底终于鼓起勇气挥泪与往日的同事告别后来到北京一家民营企业从事市场营销策划工作。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除西藏、新疆等几个边远省份外,几乎跑遍了整个中国,也正因为如此,我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一次,心里那想家的滋味便可想而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感慨还真有些合乎情理呢!
  我在2000年年初到无锡后,一呆就是大半年,同样难得有时间回去看望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和可爱的妻儿。尽管过去在北京、上海、重庆、成都、广州等地都呆过很长时间,尽管那时也都很想家,可不知怎的都从来没有这次强烈与异常过。因为除了照常想念家里的娇妻弱子,想念家里的慈祥老母,但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更加思念起一直为自己所忽视或有些隔膜而已年逾古稀的父亲来。
  我父亲是一位拥有五十余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退休前为光荣人民教师中的普通一员。不过,父亲因为有长期担任区乡联校领导职务的缘故,其组织能力和实干精神自然便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然而,最为关键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点,那便是父亲随着自己工作能力的提高,他对我们做儿女的要求也就更加严格了,无论我们做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总是不能达到要求,以致后来我们完全与他对立起来。
  本来,我的母亲早年也是一位教师,后来因为出身不好的缘故被迫下放到了父亲的老家——湖南益阳市郊区的一个自然村里做农民。当时家里还只有我哥哥一个孩子,我和四个弟妹都是在母亲务农后陆续来到这个当时被叫着“四属户”的家庭。人民公社时我们这个多子女的“四属户”的生活还能勉强过下去,可困难的则要算土地承包以后。因为国家恢复高考时,我高中毕业回乡劳动了三年正准备成家立业的哥哥凭借自己扎实的文化功底第一次就考上了大学,尽管他当时的分数高出本科录取线20多分,但心想早日吃上“国家粮”的哥哥于是便很保守地在第一志愿栏里填上了“湖南农学院”。正因为哥哥上了大学家里没有一个劳动力,分到家里的田土无人耕作困难便接踵而来了。而母亲其时已在大队学校里做了民办教师(1987年再次转为国家教师),尽管父母一有休息时间就回家劳动,可终究七八个人的田土怎么也耕作不出来。无奈之下父亲便要求我这个正读高中的半大孩子每周礼拜天回家做一些农活。我知道父母的苦处,因此只要有空,便会从十几里远的益阳县三中跑回家帮帮父母的忙,诸如插田、打禾、运送肥料样样都干,甚至打过赤脚下到学校臭气难闻的厕所里舀过人粪尿……但我毕竟是个有些虚荣心的青年人了,不愿自己因为劳动而变得像一个完全的农民,所以在插田打禾时总好不绾衣袖与裤脚,以免被太阳晒得抹黑而遭城里同学的耻笑,挖土时怕工具把手磨出老茧,常常在家里找出一双厚实的手套戴上,这样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起到保护自己皮肤的作用,可严厉的父亲却总是看不惯,老教训我做事要有个做事的相……
  因为诸多原因,后来我的高考成绩不够理想,没能考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身受挫折的我于是在读书的时候,便开始发狠地进行业余写作。后来参加工作了,却又因分在远郊中学而不安心,很想在写作上再下一番苦功成名成家挤进大城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大的不幸却突然发生了,我在益阳市(当时还是地区)政府机关工作并即将提拔的哥哥却突然出了车祸。当时,我哥哥和嫂嫂扯结婚证可还只有三天时间啊!我家的精神支柱倒了,希望与寄托没了。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而年事已高的外祖父因受不了这个打击,也在我哥哥埋葬后的第五天相继离开了人世,母亲因失出爱子和外祖父而哭得死出活来,嫂嫂因痛失丈夫变得精神痴呆只得由家人送往北戴河进行疗养,我们弟妹因失去哥哥陷入了无穷的悲痛中。而唯有我父亲,尽管因失去长子变得有些神经失常,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强撑着始终没有倒下。可壮年丧妻,老年丧子,却是人世间一件最为痛苦的事情啊!而何况我父亲所丧失的还是一个前途远大、能够光宗耀祖的长子呢?!
  父亲的眼泪流进了心里。他每每见了熟人或朋友,总免不了要跟人家谈起他不幸的大儿子。而每当此时,我就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在文学创作上做出一点成绩来,虽然这样不能给家里带来多少实惠,但至少可以为家族增添些许光芒啊。于是,我力图寻找一切机会,在创作上希望能有所突破。机会总算来了,1993年秋天,曾经培养出象莫言、苏童、刘震云等一大批当今走红作家的北京师范大学作家班开始了招生,我受省、市作协推荐有幸成了这届作家班的一员。临行前,我邀父亲和我一起去北京看看。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其实早有这个想法,见我邀他,便欣然同意与我同路。
  父亲来到北京后,我只陪他去故宫、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长城、十三陵玩了两天。由于学习紧张,再加上自己想利用这段时间创作几部小说,所以以后的日子便只好让父亲一个人自己去玩了。父亲是我们老家益阳市教育系统有名的“第一嘴”,又多年担任中学校长或区联校长等职,社交能力无疑比我要强出好几倍。我曾带父亲去班里听过张中行、刘绍棠、何振邦、何西来、童庆炳、张炯、王蒙、牛汉、从维熙、毕淑敏等当代著名的评论大师、文坛大腕宗师们的课,因此班上的男女同学也都认识我父亲。正由于我父亲会“侃”,班上的同学便都很乐意与他交流,是故父亲在班上或在寝室里常常唱起了主角,而我却倒成了配角,父亲的光辉几乎把我给完全淹没了。
  不知不觉中,父亲和我在北京便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本想还要留父亲呆一段时间,可父亲说家里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照顾爷爷奶奶太辛苦,尽管他确实很留恋北京,但他还是想回去了。当天晚上,和我同睡一床的父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问他为了什么?父亲说他想起了哥哥,说哥哥从小就跟着他们吃了不少苦,农村搞集体时“四属户”人家看不起,总认为你没劳力挣工分吃了别人的剥削。为此,我哥哥读初中起就开始为给队里捡野粪,每天半夜里就起来和几个小伙伴去十余里远的公社猪场偷捡猪屎,回来在队里过称后还不到7点,洗漱过后便又得背起书包去读书。我们当时的生活很清苦,由于母亲和哥哥挣不了多少工分自然就分不了多少粮食,因此我们一年便有几乎一半的时间和一半的肚量要吃杂粮和蔬菜充饥。哥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没想到刚苦出身就遭了不幸。父亲说我们五个儿女中就哥哥最理解他,可是哥哥死得太早,让父亲这个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的终。
  父亲在北京为家里人买了不少的礼物,大包小包有好几个,我尽管学习忙,这种时候也还得抽时间去送父亲上火车的。然而就在临别时,父亲却忽然从他的身上拿出1000元钱来塞进我的口袋,他说我现在正需要钱花,留着也好多买几本书看。我没有过多的推辞便收下了父亲的好意,因为当时我真的缺少钱,在一次去鲁迅文学院参加研讨会时钱包被人偷了。我尽管对此事并没有作过什么张扬,可细心的父亲却还是将它记到了心里。
  日子像日历一样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眨眼九个多年头就这样过去了,可父亲那次和我离别的情景,却依旧像发生在眼前一样。记得火车开始启动的时候,父亲突然将他上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来向我招手再见,此刻的我终于忍不住地将早已盈满双眼的泪水一股脑地洒向了随着车轮滚动节奏而颤抖的站台地面……
  我注定要离开文学很长一段时间了,因为已经完全走向边缘的文学毕竟当不得饭吃,养不了家眷。为了以后能集中精力毫无顾虑地进行专业创作,我必须忍痛割爱地暂离文学下海为妻儿及自己先创造一定的经济基础。于是,这便有了我后来的辞职下海,有了在北京、上海、成都、重庆等大城市以及江苏无锡的长住。
  大家都知道,无锡是我国著名的十大旅游城市之一,素有“吴中胜地”之美称,其风貌独具典型江南水乡之特色。无锡占有太湖风光最美的一角,太湖之滨的鼋头渚公园、蠡园、梅园、锡惠公园景色如画;古运河、东林书院、泰伯墓、庙、徐霞客故居、黄山炮台、徐悲鸿纪念馆、吴文化公园等人文景观驰名中外,今人驻足寄情,留连忘返。因此,我自懂事起就做梦都想到无锡来玩玩,特别是长大以后,在电视、报纸里看到无锡又相继建成了太湖影视城“欧洲城”、“唐城”、“三国城”、“水浒城”和灵山大佛等新景区后,要来无锡的愿望也就随之变得越来越强烈了。不过因为经济或学习或工作等各种原因,直到2001年年初才真正有了到无锡的机会。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我尽管在无锡生活了将近一年,但并非无锡的几大景区都游玩过。因为那时市场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做,同类产品多,市场又不规范,要想一个新产品在不很长的时间里能够迅速打开销路并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那么它的每一个实施方案与步骤,都得经过市场操作者的周密、精心、巧妙的策划,才有可能取得较为满意的效果。
  在公司里,我是负责市场整体策划这一块的,其工作也就自然或不自然地变得比别人多了起来。特别是现在的知识更新快,而策划又需要时刻创新,否则在同类产品如林的市场里你就很难一鸣惊人脱颖而出。而要做到这一点,你就必须经常学习最新知识补充能量充实自己。正因为如此,我便注定没有别人那么多的空闲可尽情地享受生活或放纵自己,甚至连父亲的七十大寿都没能回去祝贺。对于失去哥哥后成为了长子的我来说,在父亲七十大寿时不能回去祝寿,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啊!
  而我当时正被连日来的加班加点弄得筋疲力尽心烦意燥,很想找个机会到太湖去看看风景放松一下散散忧心。某个周日傍晚稍有空闲,我便打的直奔太湖而去。黄昏中的太湖,这个在我国淡水湖中排名第三的泻湖,其景色真是太美丽了。太湖湖面壮阔淡泊,水质清澈如碧,微风过去略有银浪涌泛,湖中小岛成群,帆船点点。而佳绝处的鼋头渚风光,则更是山清水秀,天然浑成。“落霞与孤雁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可谓太湖此时之绝色也。
  俗话说“鸦有返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情”。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里又不免要情不自禁地想起父母尤其是父亲来了。父母在家劳苦了一辈子,其结果是把我们五个子女都送得读了大学或中专。这在当时的农村来说确实是一个奇迹。可这奇迹的背后却蕴含了父母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操劳与付出呀!如今父母都退休了,经济条件也相对好了起来,应该说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外地去作一番旅游的,可家里却偏偏还有一个九十三四的老奶奶。虽然我并不埋怨奶奶的长寿,但她确实令我的父母无疑多了一份牵挂。我父亲不象母亲那么好静恋家,他总想趁有生之年多看看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无奈他又是一个孝子,不愿过多地远离已日薄西山的奶奶,所以也便只好留在家里帮我母亲照管奶奶。
  尽管如此,但父亲还是极想出来走走的,因为他看到许多的同龄同事、朋友以及比他还小的人都相继离开了人世,所以他也常常显得有些悲哀起来,不知自己到底还能活多长时间。如今我离开无锡重返北京又有好几年了,这次国庆一定要父亲来北京小住一段,或者再去无锡或者上海、南京等地方走走。因为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曾经为我们的成长付出过太多的父亲,在终究要离开我们的那一天,尽量少带走一些本可以弥补的遗憾……


会 员 作 品

 
 
 
 
 
 
 
 
页面功能 【收藏本文】【字体: 】【】【关闭
期 刊 电 子 版
2006年增刊
2006年第2期
2006年第1期
2005年第4期
2005年第3期
2005年第2期
2005年第1期
2004年第4期
2004年第3期
2004年第2期
2004年第1期
 
世界文艺杂志征订电话:010-81911642
www.wlaap.com 《世界文艺》杂志社 版权所有